第56章 一场混战

        原来谷飞云奉金母之命,去见金鸾圣母,曾以“传音入密”说的话,就是要金鸾圣母在大会上就近监视玉杖彭祖,而且金母坐镇在广场左首的上首,也是为了接应金鸾圣母之故。

        玉杖彭祖双目射出两道逼人金光,大笑道:“好,好,老夫就领教你自称崆峒圣母究竟有多少能耐,能不能拦得住老夫?”

        金鸾圣母自然知道玉杖彭祖恽南天年逾九旬,一身功力已臻化境,自己能否胜他,也毫无把握,一面含笑道:“仙翁功臻上乘,老身也未必能阻拦得住,但此时此地,已是义无反顾,老身只是为天下武林勉尽一点心力而已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玉杖彭祖大笑道:“照你的说法,好像老夫是逆天行事,好,只要你能和老夫打成平手,老夫就撤手不管这里的事,你只管出手好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普天之下,能和玉杖彭祖打成平手的人,大概除了黄山酒仙南山老人,已经没有第二个人了,今日大会上,不见南山老人出现,就只由得他说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金鸾圣母撤剑在手,抱拳拳道:“老身得罪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话声甫落,但见一道匹练般的剑光,已朝玉杖彭祖激射过去,剑光奇亮刺目,剑气森寒砭肤,只此一剑,已可看出金鸾圣母剑上造诣果然有她独到之处。

        玉杖彭祖看得暗暗点点头,无怪她敢说出要阻止自己的话来,看来果然有点门道,他拄杖凝立,直到剑光离自己身前不过三尺光景,才左手大袖一展,朝前指出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拂虽然只是一记衣袖,但一道强劲真气,汹涌如潮,一下就把剑光逼住。

        金鸾圣母早就知道对方功力深厚,也没想到自己七成功力的一记剑招,他居然只是挥了挥衣袖,就把自己剑势挡住,但既已出手,说不得只好和他放手的一搏了,口中说道:“仙翁好精纯的罡气功夫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长剑连展,剑光电闪,身如飞鸾,连翩飞起,矫若神龙的长剑,一连刺出了九剑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刹那,一丈方圆,剑风嘶嘶,宛如布下了一层似霜如雾的白气。

        玉杖彭祖依然拄杖凝立,任你剑光来去如电,他还是劲贯衣袖,一记又一记的拂出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此时,突听“嗤”的一声异响,如穿败革,紧接着“当”的一声,玉杖彭祖疾退了一步,原来他左手衣袖指出之际,已被金鸾圣母一指戮穿,鼓足的真气突然尽泄。

        衣袖既破,自然挡不住剑光,只好抓起玉杖朝前推出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声“当”,就是剑杖交击,发出来的,金鸾圣母同样被逼退了一步。

        玉杖彭祖红润的脸上,泛起一层怒气,哼道:“老夫忘了崆峒派的透骨指,专破罡气功夫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金鸾圣母道:“仙翁好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玉杖彭祖沉喝一声道:“现在你也要接老夫几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右手抬处,六尺长如意头的羊脂白玉杖,呼的一声,朝金鸾圣母迎面劈来!

        此老数十年来,武林中罕有敌手,这回被金鸾圣母一记“透骨指”洞穿衣袖,自然把他激怒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杖,杖势甫起,就已有一团令人窒息的无形压力,沛然而生,一道晶莹宝光如玉龙倒持,张牙舞爪的扑攫而来,仅此一招,已非一般武林高手所能化解。

        金鸾圣母自是识得厉害,身形展开,如凤展翼,向侧飞进,避开杖势,手中长剑立时挥出八九道剑光,反击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玉杖彭祖以杖成名,一支玉杖虽然沉重,在他手中却轻巧无比,你堪堪闪出,他轻轻一挑,改直劈为横挑,跟踪击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崆峒剑法,原名飞凤剑法,取法如凤展翼,金母姐妹,一名金凤、一名金鸾,也是含有光大崆峒派之意,就因为金凤当了掌门人,把“飞凤剑法”改称“崆峒剑法”。

        金鸾圣母使的当然也是“飞凤剑法”,这套剑法,以轻灵为主,一经展开身法,连翩起舞,练到十二成火候,身如轻云,可以离地数寸,进退如飞。

        金鸾圣母此时业已展开剑法,自然也足不着地,因此玉杖彭祖一支玉杖固然挥洒自如,如影随形;跟踪击来,金鸾身轻如絮,飘忽如电,却也不易追击得上。

        但金鸾圣母也有苦处,那是玉杖彭祖一支白玉杖,足有六尺多长,长剑不过三尺,在兵刃上就比对方短了一半,他可以够得上你,你却攻不到他,何况杖重剑轻,玉杖彭祖在功力上,也胜过她甚多,除了闪避,根本不敢和对方硬打硬碰。

        对方又丝毫不肯放松,你闪到那里,他杖势也跟到哪里,因此不过十来个回合,就已屈居劣势,虽然偶而有机可乘,还可以攻出一二剑,大多数的时间只是仗着“飞凤剑法”的身法,在趋避杖势而已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这一情形,看得门下八个弟子心头大急,二弟子控凤,朝乘凤说道:“大师姐,师父好像攻少守多,咱们要不要一起上去?”

        乘凤还没开口,突听耳边有人声说道:“你们不要妄动,上去了反而会使你们师父施展不开手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乘凤听得一怔,不知这说话的是什么人?

        只听玉杖彭祖大笑道:“崆峒飞凤剑法,看来也不过如此,你能在老夫剑下,走出十招,已经不容易了,但未必走得出二十招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也未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个冷森的老妇声音突然从战圈中传出。

        乘凤听出这话声并不是师父的声音,急忙举目看去,场中果然多了一个人,那不是西路总令主金母还是谁来?

        她手仗长剑,和师父并肩站在一起。

        上文玉杖彭祖曾有“我方众人,差不多全已落了下风”之言,在广场左首这一场混战,双方人数众多,作者一支秃笔,实在有忙不过来之感,现在且容作者依次道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要说清楚这一场混战的情况,只有从广场左首,由北往南各大门派集结的顺序说来,就较易清楚,广场左首的最上首,是由金母和她门下弟子所围成的一圈,通天教的人,不敢去招惹金母,所以这一圈始终没有战事。

        其次是终南、华山、紫柏三派,各自围成了一圈(紫柏和岐山、白石山合为一圈)是通天教天龙武士第二队(右翼)扑攻的对象。

        天龙武士第二队,原由项中英率领,项中英被丁易擒住,第二队就由孙发代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冲到终南、华山、紫柏三个圈的同时,三派列成的三个圈立即联成一线,联手迎敌。

        冲过来的天龙武士一共有六十名,迎战的五派弟子,计终南二十四名、华山十五名、紫柏八名,岐山八名、白石山五名,一共也正好六十名。

        天龙武士久经训练,是通天教的杀手,加之被迷失神志,只知冲杀,极为膘悍;但五派弟子,此次前来参加武林大会,也是经过挑选,个个都是身手较高,才能随同师长前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展开激战,正好一对一,为了争取门派荣誉,自然各展所学,各竭所能,以求击败对方。

        心智被迷失的人,可以奋不顾身,勇往直前,但缺点也就在心智被迷,反应较慢,不如五派弟子的敏捷。

        此时本来席地跌坐,装作中了“阴极针”的终南派掌门人平半山,和终南三剑许铁棠、季子良、冯熙、华山派掌门元真子、清真子、紫柏山齐漱云、荆溪生、岐山姬存仁、姬存义、白石山刘寄禅等人,也在此时纷纷一一跃而起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些人事前早就计议妥当,由终南三剑许铁棠、季子良、冯熙三人,接应五派六十名弟子,其余的人,准备迎战附和通天教的贼党。

        冯熙一下截住了孙发,随同天龙第二队冲过来,有长白派掌门人傅一飞率同八个门人,析城山神拳裴通率同二个门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快刀门的吉福星,为人较为持重,眼看各大门派的人多势众,自然不愿开罪双方,志在观望,就率同二十四个门人.悄悄退下。

        平半山迎着傅一飞,打了个稽首道:“傅掌门人,你是否被通天教迷失了神志,此刻敌我形势,壁垒分明,你是一派宗主,何苦替通天教助纣为虐?”

        傅一飞怒喝道:“你看傅某是神志被迷失的人吗?是你们这些自命名门正派的人,捣乱会场,向武林大会挑衅来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喝声中,阔剑恻的一声,朝平半山刺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平半山大笑道:“看来你傅掌门人当真中毒甚深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长剑朝前封出。

        傅一飞左臂一振,打出一记“长白神拳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长白神拳”也称“隔山打虎拳”拳风出手,呼然如同有物,右手翻动,阔剑如风,横扫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一动上手,就拳剑同使。

        交互声出。

        平半山那会把他放在眼里,长剑展动,左手同时扬起,使了一记“流云铁袖”,硬接对方一拳.但听“砰”的一声.傅一飞被震得脚下浮动,后退了一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在众多门人面前被半山震退,岂不是自己不如对方吗?

        这口气如何咽得下?

        口中大喝一声,疾冲而上,阔剑如轮,连续劈出,剑光登时大盛,寒芒流动,漫天飞卷而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平半山云对长白派“雪花剑法”,闻名已久,却也是第一次见到,看他使得阔剑生风,声如裂帛,威势极盛,也只好挥剑迎敌,心中却筹思着自己既然不能伤他,如何能把他拿下,方是上策。

        傅一飞和平半山动上了手,他八个门人就一排站在师父身后,没有师父的命令,是不敢冲上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齐漱云要师弟荆溪生监视对方八个门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刘寄禅迎住神拳斐通,两人更不打话,就交上了手。

        另外冲上来还有一个头陀,一个老道,和三个五十出头的老者,都是通天教邀来的黑道人物。

        也分别由华山清真子、长真子、紫柏齐漱云、岐山姬存仁、姬存义敌住。

        还剩下华山派掌门人元真子没有对手,就和终南三剑,许铁棠、季子良、荆溪生等人站在一起,策应全局。

        终南三剑的老三冯熙截着地鼠孙发,不消四五个回合,口中大喝一声,一点剑光,刺入孙发咽喉,再飞起一脚,把他踢飞出去一丈开外,目光一转,拱手道:“元真道长、荆兄、许兄、季兄,通天教这些杀手,都是黑道凶人,又经通天教主亲手训练,满手血腥,再加被迷失性情,只知冲杀,膘悍无比,时间稍长,对我方大是不利,不如一齐出手,把他们除去,方为上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元真子道:“善哉、善哉,贫道之意,不如能把他们制住为宜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许铁棠道:“道长上替天心,慈悲为怀,但这些杀手,服食的不是迷药,而是一种使人可以增加体力,而性情变得凶残的药物,制住了也恐怕无法消除他们的戾气,如果让他们走脱一个,就不知有多少善良百姓会遭他毒手,除了把他们除去,实无他法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正说之间,陡听两声惨叫,传了过来,五派弟子中已有两个人中剑倒下。

        季子良道:“咱们快去接应,再迟就会伤亡更多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完,陡然跃起,身化长虹,朝惨叫传来之处投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许铁棠、冯熙两人也相继电射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荆溪生因掌门人要他监视长白派八名弟子,不敢擅离。

        元真子轻轻叹息一声,抬手掣出长剑,举步走出,抬目看去,这一阵工夫,果然形势有了转变,六十名天龙武士剑光如雪,出手全是杀着,奋不顾身,愈来愈见膘悍,反观五派弟子经过这一阵激战,体力相对消耗。

        大有接应不暇之感。

        元真子到了此时,再也顾不得上苍有好生之德,口中低喧一声:“无量寿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仗剑进入战圈,左手凝聚功力,使出华山“穿云指”,连续振腕点出。

        老道人心怀慈悲,纵然出手.也只是制住他们穴道而已,但此时双方激战正殷,白刃交接,一线存亡,全在攻拒之间,你一记指风把他制住,他的对手正好一剑结果了他的生命。

        元真子顷刻之间,制住了八名天龙武士;但自己堪堪出手制住他们穴道,他们就惨叫乍起,饮剑而亡,心头感到不忍,就停下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眼看刘寄禅和神拳裴通依然激战未休,就悄悄点出一记“穿云指”,制住裴通穴道。

        终南三剑,个个都是剑术高手,本来六十名五派弟子迎战六十名天龙杀手,人数相当,正好是一对一,但时间稍长一对一的局面,五派弟子就吃了亏。

        对方每一个人有如猛兽出柙,可以奋不顾身,只知扑击猛攻,自己这边都是心智清明的人,必须攻守兼顾,这一来,就难免缚手缚脚,渐渐落了下风。

        幸好终南三剑及时加入,双方本来一对一,各有对手,三剑只须遇上敌人就刺,天龙武士迷失本性,反应本来就不如常人,他奋不顾身的和对手搏杀,自然顾不到有人向他下手。

        顷刻之间,惨叫闷哼,就接二连三的响起,终南三剑,每人剑下差不多就刺倒了四五个之多,加上被元真子“穿云指”制住了八个,六十名天龙武士,一下就减少了三十几个。

        相对的五派弟子有二十几个人没有了对手,就转身协助附近的人,变成了两人联手对付一个天龙武士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时清真子、长真子已先后把动手的一名头陀和一名老道制住,接着齐漱云也一剑刺倒和他动手的老者,长剑再振,洒出三点剑芒,点了他三处穴道。

        岐山姬存仁、姬存义也不后人,相继制住了两个对手。

        平半山眼看已方已大获全胜,立即往后跃退一步,喝了声:“住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傅一飞长剑横胸,沉声道:“平道兄有什么事?”

        干半山把长剑呛的一声返入鞘中,拱拱手道:“傅掌门人请看,通天教三路劲旅,已将次第消灭,道兄一派掌门,何苦和通天教沆瀣一气,自毁清誉,和武林各大门派为敌,不如及时退出,大家免伤和气,还请道兄三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傅一飞举目四顾,一言不发朝他八名弟子挥了挥手,当先朝外行去,八名弟子也跟着就走。

        平半山目送他们离去,脸上不期流露出笑容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第二队天龙武士落败的同时,其他三处的情形也差不多。

        先说中间一路,是由姬红棉率领的六十名“迎宾”三十名青衣少年和三十名青衣少女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说一百二十名天龙武士是通天教的杀手,那么这六十名“迎宾”才是通天教的真正实力。

        因为他们才是通天教主一手调教出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通天教主门下本来只有六大弟子。

        后来又陆续收了几十名男女少年,就从中挑选出四名武功较高,资质较佳的,成为他门下十大弟子,他们即是辛七姑、云芸娘、项中英、姬红棉等四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其余的人,通称为教下弟子,就是这六十名“迎宾”。

        因此这六十名教下弟子,纵然武功不如十大弟子,但一身所学,已是可比一般武林高手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由姬红棉率领,扑攻的对象是各大门派排列成一行的中间,几个门派,衡山派,和东海龙王。

        迎战他们的是衡山派十六名道人、排教八名弟子,和东海龙王手下二十六名随从,泰山派八名弟子,一共是五十八人,但他们和一般门派的弟子,也大有不同之处。

        先说衡山派吧,这十六名道人,名虽衡山弟子,他们是和掌门认同辈的上一代弟子,年龄都在五旬以上,平日精研剑法,乃是掌门人的护卫,也是衡山派的精英。

        再是东海龙王的二十六名随从,他们如今都是龙门帮的香主身份,追随东海龙王多年。

        龙门帮屹立长江上下游,已有六十年之久,东海龙王因自己年事已高,退职让位,虽无帮主之名,但大家还是把他尊为太上帮主,此次前来参加武林大会,这二十六名随从,都是百中选一的高手。

        再是排教带来的八名弟子,每个都在四旬以上,也都是有一身奇才异能之士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有泰山派的八名弟子是石大川的门下,年在三十以下,在四派弟子中是武功较弱的一环。

        对方六十名“迎宾”挥剑扑过来,这边四个门派五十八人联成一线,迎战上去,双方立时展开了一场凶险的搏杀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时衡山景云子迎战姬红棉、浮云子迎战一名黄衫老人,离火门罗尚祖迎战毒手郎中,排教冉勿选迎战羊角道人,东海龙王也和束传令交上了手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区域剩下来的还有谷清辉、丁易(替谷飞云押阵)、荆月姑、冯小珍、全依云、沉嫣红、祝纤纤、辛七姑、宇文兰、许兰芬等一干女将。

        谷清辉眼看冲出来的迎宾多出两人,到处挥剑乱刺,对联成一线的四派弟子一对一动手的人威胁极大,只好要宇文兰、许兰芬两位姑娘上去,截住二人。

        过了一回,又发现八名泰山派弟子和八名迎宾激战不久,就渐渐相形见拙,落了下风,如再不派人支援,恐怕无法支持,只好要丁易、全依云、沉嫣红三人上去支援,加入战场。

        离火门罗尚祖手持离火剑,不但剑法精奇,还有一身火器,和他动手的毒手郎中秦大山除了练成“毒沙掌”,一身武功,和罗尚祖比起来,就差得远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动手不到十招,毒手郎中观机欺上,右手一横,朝罗尚祖右肩拍来,罗尚祖等他手掌递近,倏地转过身去,左手屈指轻弹,一点蓝影飞快投入毒手郎中掌心,就变成一小团三叉碧焰,熊熊燃烧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毒手郎中大吃一惊,急忙后退数步,举掌朝地上猛拍,你手掌拍到地上肘,火焰已被拍灭,但等手掌离地,火焰又在掌心燃烧,任你如何猛拍,都无法把火焰拍灭。

        罗尚祖站在他对面,冷冷的道:“秦大川,罗某若不是看在双环无敌秦老哥的份上,就算你有十个秦大川、也早已烈焰焚身,化骨扬灰了,现在只要你不要和通天教抗瀣一气,改过自新,我可替你收回烈焰,否则这点碧焰,也足可把你烧死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毒手郎中右掌有一小团碧焰在掌心燃烧,痛澈心肺,闻言连连点头,伸着手掌说道:“我改,我改,罗大侠……快把火焰收回去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罗尚祖轻哼一声道:“我给你收回烈焰,你就要上去帮助咱们四派弟子,对付那些迎宾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一定,一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毒手郎中痛得额上绽出黄豆大的汗珠,连声道:“请你快快收回去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罗尚祖手腕一探,用剑尖朝他掌心火焰一挑,说也奇怪.立时把那一团小火焰挑了起来,倏然而灭。

        毒手郎中除了掌心被烧焦一小块皮肤,并无损伤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吃过苦头,那敢不遵,双掌一抡,朝激战中的“迎宾”扑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截住羊角道人的是排教教主冉勿赞,他的兵刃就是持在手中的竹根旱烟管。

        羊角道人可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剑术名家,左手“子午阴掌”,击中人身,子不见午。

        现在冉勿赞就以一支两尺长的旱烟管和羊角道人的三尺长剑动手。

        羊角道人久闻排教有些古怪武功,还会符咒敕勒之术,如今自己的对手是排教教主,自然存有戒心;但和他交手过十几招之后,发现对方除了旱烟管招式老到,攻守严谨,也并无出奇之处,而且内功修为,似乎还比自己要稍逊一筹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有此发现,先前对冉勿选的一点戒心,自然也不存在了,长剑疾发,左手一记“子午阴掌”,悄悄朝前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冉勿赞手持旱烟管,接连封开对方三剑,却以烟斗朝羊角道人印来的左手掌递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双方势道极快,羊角道人陡觉手掌如中烙铁,烫得奇痛无比,急急往后跃退,又觉胸口有如被针刺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 冉勿赞并未追击,站在原地吸了两口烟,含笑道:“羊角道人,你投靠通天教,作恶多端,此时已中我七步绝心钉,走不出七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羊角道人听得大怒,急忙挥气检查,并无异处,喝道:“本真人劈了你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冉勿赞看他仗剑走来,一面后退,一面口中数着:“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、六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羊角道人听他口中数着数目,不觉也心有所疑,脚下随着一停,但又确无半点异状,怒哼道:“你敢如此戏弄贫道?”

        冉勿赞看着他微笑道:“你只有一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羊角道人怒嘿道:“贫道从不信邪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举步朝前跨出,突然大叫一声,扑倒地上。

        浮云子迎战一名黄衫老人,对方使的是一柄厚背朴刀,刀势沉重,挥舞如风,着着俱是致命狠招,紧逼而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浮云子和他交手数招,几乎被他逼得步步后退,只有封架之功,简直无暇还击,心中又惊又怒,直到打出十数招之后,才发现对方纯走刚猛一路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衡山剑法”崇尚轻灵,自己和他见招拆招,自然有守无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念及此,陡地口中发出一声清啸,身形凌空跃起两丈多高,长剑一抖,剑演“青龙抖甲”。

        剑芒流动,散作数十点寒星,朝黄衫老人当头洒落。

        黄衫老人大喝一声,挥起一片刀光,朝上磕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浮云子剑尖在他刀上一点,发出“叮”的一声轻响,又腾空飞起刷刷两剑,朝下刺落。

        黄衫老人又是一声怒吼,扑刀向空挥起。

        要知“衡山剑法”,似飞腾刺击为主,只要在你兵刃上一点,即可借力飞起,一连可以空中使出七十二招,当然每一招都必须借力才能腾跃而起。

        黄衫老人扑刀向空挥起,正好给浮云子腾跃俯刺一次快过一次,黄衫老人明知对方借自已之力才能腾跃而起,但剑光射到头顶,你那能不举刀封架?

        就这样叮叮之声,愈来愈急,浮云子腾空飞刺,来去如电,也愈来愈快。

        黄衫老人现在不仅落尽下风,而且每一记都要仰起头来应敌,不大工夫,早已累得汗流浃背,气喘如牛,心头也愈打愈怒,但除了封架,你根本一刀也劈不上人家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此时,浮云子在他举刀上封,自己腾身飞起之际,左手一记“回雁指”,击中黄衫老人右肩“肩井穴”,厚背朴刀当啷坠地,人也立时被制住。

        浮云子翩然落到他面前,左手一挥,解开他穴道,说道:“通天教妄图控制天下门派,是不会成事的,老施主何苦助纣为虐,你可以走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黄衫老人怔得一怔,俯身拾起朴刀,一言不发,朝外行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浮云子目送他离去,不觉微微一笑,自己总算劝醒了一个敌人,再回头看去,二师兄景云子和姬红棉还在双剑齐飞,剑光纠缠,激战方酣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就缓缓朝两人走近,他和景云子数十年同门,自然知道二师兄这一招后面,要使那招了,姬红棉要化解这一剑势,必须如何趋避,他就站在边上,左手骈指如戟,凝聚功力,等待机会,然后迅速点出一指,一下制住了姬红棉穴道。

        景云子长剑一收,笑道:“错非三师弟这一指,愚兄和她打出八十余招,还占不到上风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四派弟子以五十八人迎战六十名男女“迎宾”,就少了两个,差幸宇文兰、许兰芬两人及时加入,才算稳住。

        不久,泰山派八名弟子功力稍逊,渐渐露出败象,由丁易、全依云、沉嫣红三位及时上阵支援,全依云、沉嫣红二位姑娘一上场,不约而同一位使出“度厄金针”,一个从铁琵琶中射出一蓬“梅花针”一下就放倒了五名青衣少女。

        等到罗尚祖胜了毒手郎中,逼使毒手郎中转而协助四派弟子,冉勿赞杀死羊角道人后,也和罗尚祖加入战圈。

        衡山派弟子因有掌门人和二位师叔督阵,土气大盛。

        本来通天教三路人马,以中间这一路六十名男女迎宾的实力为最强,但也落败得最快,此时几乎已全部被制住,战事接近尾声。

        接下来是武当、少林二派围成的二个圈。

        冲上来的是项中豪率领的天龙武士第二队。

        武当俗家名宿归二先生一下就截着项中豪,动上了手。

        寒云子率领六十四名弟子,布下“太极剑阵”,把六十名天龙武士一下围入剑阵之中,左冲右突,也冲不出六十四支长剑组成的剑墙。

        剑阵,只是困住他们而已,真正出手的却是寒云子,他在指挥剑阵之际,伺机出手,制住一个。

        就摔出阵外。

        待会又制住一个,再摔出阵外,剑阵一直在运行不息,困在剑阵的杀手,却在逐渐的减少,但这些人都被迷失了神志,依然一无所觉,猛扑不已。

        另外随同天龙武士相继扑攻过来的武士人士,已由少林白衣堂主至成、至勤二位大师率同十六名白衣堂弟子,和武当双环无敌秦大钧、子秦剑秋、媳白素素,率同二十四俗家弟子,联手拒敌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衣堂主持至成大师截住的是天机子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衣堂是少林寺传授弟子拳术的地方,堂中长老,都精通拳术,是以至成大师并未携带兵刃,双手合十,迎着天机子说道:“道长望重武林,何苦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天机子不待他说下去,大笑道:“大师父拦着贫道,自然想和贫道动手了,那就不用多说,大师父请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至成大师道:“道长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天机子截着道:“贫道不想多说,大师父兵刃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至成大师合十道:“道长既然如此说了,贫衲自当奉陪,贫衲从不使用兵刃,道长只管请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哈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天机子大笑一声,长剑呛然出鞘,点头道:“贫道忘了大师父是白衣堂主持,但贫道一生练剑,只好以剑向大师父讨教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至成大师依然合十道:“道长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天机子以剑术驰誉武林,连四大剑派武当、峨嵋、华山、衡山都不在他眼里,常说:“四大剑派,至今已徒具虚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可见他如何自大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至成大师要以徒手和他交手,心头自然极恼,因此在至成大师说出“请”字之际,他长剑一指,说道:“贫道有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剑指在先,话声在后,剑尖这一指,就有一股森寒凌厉的内劲从剑尖直射出去,话声甫落,人已直欺而进,嘶的一剑斜刺而出。

        至成大师说出“道长请”三字,依然身体微躬,双手合十而立,陡觉一股森寒剑气猛向身前袭到,心中暗道:“天机子在武林中名头虽响,但总脱不了旁门左道人士的狭仄心胸,不够光明正大,你焉知老僧这一式“须菩提听经”,诸魔不侵,你区区剑气,又能奈我何?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任由剑气直冲到胸前,依然含笑合十如故,但天机子从剑上逼出内劲的人,却有了感觉,那是剑气经僧袍反逼,反弹之力极强,这时天机子正好欺身而上;几乎被震得后退一步。

        心中不禁大怒,本来斜刺而出的长剑,如今剑气被反震回来,那就是至成大师没有闪出.他就要变摺,一簇寒芒,长短参差,朝至成大师左侧急袭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至成大师举步朝前跨出半步,再旋过身去,正好避开天机子的剑势,左掌当胸直竖,右拳一翻,屈肱朝前绷出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记,他手肘微屈,拳头只伸出一半,就停住了,但一团拳风却无声无息的朝天机子颔下击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天机子急忙举剑封出,但听到剑上发出“噹”的一声大响,力道之强,几乎把天机子撞得立脚不住,心头又惊又怒,长剑连展,划出一片凌厉剑光,如急风骤雨般袭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至成大师依然右掌当胸直竖,举步跨出,步法忽左忽右,明明剑光一闪而至,可以刺中他右胁,却被他纵容避开,有时又明明朝左闪来,天机子的长剑也正好朝左刺,应该避无可避,但剑光却擦身而过,差不多是毫厘之差,但毕竟差了毫厘,丝毫伤不得他。

        至成大师却在忽左忽右的游走之际,乘隙出手,右拳随即击出,拳风呼然,来回有声,宛如铁锤,有时撞上长剑,还把长剑撞开尺余之多,这回才显出老和尚的真正功力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天机子空有一柄长剑,也空负剑术大家的盛誉,居然和一个手无寸铁的人打成平手。

        不错,至成大师身为少林寺白衣堂主持,精擅拳术,有数十年功力,他的拳风击中剑叶,可以把自己长剑撞开,这也不足为奇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使天机子不解的,自己明明可以刺中他的时候,却不知如何长剑只是从他身边擦过,竟然连他半点衣角也刺不中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来至成大师使的正是“达摩神游身法”,也就是谷飞云会的“剑遁”身法。

        谷飞云从小由顽石大师扶养长大,教他的都是少林武功,但谷飞云只是顽石大师门下弟子谷清辉的儿子,所以不让他知道学的是少林武功,把“达摩神游身法”,取名“剑遁”,“弹指神通”,取名“弹剑神功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达摩神游身法”,乃是专避各种兵刃的身法,是以至成大师穿行天机子绵密的剑光之中,依然可以从容举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二人这一场搏战,在外人看来,当真惊险万状,打到卅余招,依然难分胜负。

        天机子已把数十年练剑的压箱子本领都使出来了,依然沾不到一点上风,口中大喝一声,一道匹练的精光,直向至成大师当胸射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剑他已经等候了好久,才觑准至成大师的一点破绽而发,也凝足了十二成功力,自信至成大师绝难躲闪。

        至成大师确实没有防到对方这一剑会来得如此突然,心头暗暗一惊,急切之间,身形一偏,一道剑光,贴着胸口刺过,心头也不禁有气,右手屈指弹出,口中沉声道:“道长似乎该收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喝声未已,但听呛然剑鸣,天机子一柄长剑贴着至成大师胸口刺过之际,突然齐中折断,半截断剑“噹”的一声跌落地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天机子不禁呆得一呆,憬然道:“弹指神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下掷去断剑,回头喝道:“必显,随为师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举步朝外行去,大弟子孔必显紧跟在他身后离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至成大师暗暗叫了声惭愧,自己若非仗着“达摩祖师游身法”和“弹指神通”,如凭真实武功,自己绝非他的对手。